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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菲利克斯
2024年3月29日发表于sis001
首发：心海、物恋
字数：3508
一时生出灵感写的短篇，单纯的无H 催眠文
「咚……咚……」
沉闷的钟点报时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客厅当中死寂的氛围。中年男人烦躁的
站起身来，看了一眼不远处围得满满当当的房间，长叹一口气后又坐在了沙发上，
圆润的国字脸上写满了凝重。
房间里躺着的，是许约的母亲，已近古稀之年的老人为这个家劳碌了一辈子，
经受了岁月的无数摧残。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儿孙满堂的安稳日子，却又被病魔所
纠缠上。许约与家人尽了最大的努力但依旧无力回天，最后他决定在母亲临终前
将其接回家来，令老太太在家中安心的走完最后一程。
但此时此刻，面对母亲即将离去的现实，许约却不敢面对了。几个月以来，
自己一家几乎把一切的时间和精力都投注在了母亲的病情上，几个兄弟姐妹总是
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着照顾母亲的责任，这令作为家中长子的他不得不与妻子
一起肩负起了照顾老人的重担。许约辞去了自己的工作，与妻子以及刚毕业的儿
子轮班倒的陪护在母亲身边，身心都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在夜深人静之时，已经
极度厌倦了的许约甚至想过，也许母亲越早离去，对于自己来讲，也许就越早是
解脱，他真的有些受够了这样的日子了。
但现在这一刻真的要来了，许约却发现自己完全承受不了，他不想看到母亲
行将就木的样子，因而一直没有提起勇气进入到房间当中。几十年的亲情点点滴
滴的浮现在许约心头，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接受母亲离开人世这一残酷的现实。
在他的记忆里，母亲永远都是那么的温柔、慈爱、贴心，几乎就是好妻子好母亲
的顶点代名词，在五十多年的人生当中，许约从来没有见过第二个像母亲一样具
备了女性身上一切美好特质的女人。几十年来他不记得母亲对父亲以及自己和兄
弟姐妹们生过一次气，翻过一次脸，哪怕生活是怎样的不如意，她都一直在背后
默默支持着自己的亲人们。许约记得小时候家境并不算好，甚至可以称得上穷困，
经常处于吃了上顿就没下顿的状况，但母亲却丝毫的怨言，总是以最体贴的态度
面对着父亲，没有表露过任何不满，作为父亲的贤内助帮助支撑着他一路打拼，
最后扭转了家里的状况。而自己能够做出一番事业，也与母亲在迷茫时的鼓励与
引导密不可分，可以说没有母亲，就没有这个家的今天。
想到这里，许约心头不由得再次升起了多年以来一直困扰着自己的哪个疑问，
母亲究竟是怎样和父亲走在一起的呢？母亲年轻时是这一带远近闻名的大美女，
在许约的记忆当中，她美丽就仿佛是天上下凡的仙子一般。就连小辈们看到老人
年轻时留下的照片都会不由得感叹其不亚于影视明星般的美丽容貌。并且母亲的
身上总是充满了与众不同的气质，言谈举止间充满了大家闺秀的风范，已经明显
到了与整个家里其他长辈格格不入的地步。而相比之下，自己的父亲又是怎么样
的呢？矮小、肥胖、粗鲁，样貌甚至称得上丑陋，几乎看不出任何出彩之处。更
不要说当初那贫困的家境了。几乎所有认识这对夫妻的人都或多或少会感叹两人
外表上的极不般配，但母亲却能够做到与父亲之间数十年如一日的恩爱，几乎事
事都依顺着父亲，从来不让父亲在自己身上讨到一点不愉快。而父亲性格有些粗
暴，但也从来没有对母亲有过丝毫的不尊重，总是尽量不让母亲吃到一点苦，因
此几十年下来，两口子相濡以沫，倒也成为了一段佳话。
但正因为如此，许约才对父母当年是如何相恋的感到好奇，毕竟在他看来，
父亲身上没有一丝一毫与浪漫沾边的地方，又是怎样逆袭娶到母亲这样完美的女
人的呢？从小到大，他不止一次就这个问题询问过父母，但两人却总是讳莫如深，
感觉很是避讳这个话题，于是许约每一次尝试都以无功而返告终。后来在十几年
前，在准备外公葬礼时，他又向舅舅提出了这个问题。但得到答案之后，他心中
的疑问不仅没有得到解决，反而变得更加强烈了。
据舅舅所言，五十年前，外公一家是当地有名的望族，而母亲作为家中的小
女儿，自小便如同掌上明珠般被父母捧在手心，到了二十多岁之时，母亲不仅出
落的花容月貌，并且从知名高等学府毕业，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是有名的才女。
同时还颇具见识，她在县城中筹备组建了女子协会，积极投身于保护当时还充满
了男尊女卑封建思想与陋习的家乡中广大女性的权益当中。从开办女子扫盲学校、
反家暴到协助警察解救被拐卖妇女与失足妇女，母亲无不努力奔走着。这一系列
行为令她在当时成为了县城赫赫有名的巾帼英豪。而作为当地青年心中集体如同
女神般的梦中情人，上门说媒或者主动大胆追求者自然也是络绎不绝，其中也不
乏有头有脸的官宦子弟。但当时的母亲性子高傲，从来没有相中过一个追求对象，
甚至令外公发愁起来。但有一天，母亲突然将父亲带回到了家中，表示这就是自
己一生的伴侣，外公自然完全无法接受自己的女人嫁给这么一个仅仅只有小学毕
业、了，虽然憨厚但粗俗丑陋，并且几乎是个无业游民的穷小子，与母亲大吵了
一架。但依旧无法阻止母亲毅然决然地嫁给了父亲，而外公被气的大病了一场，
就此断绝了与母亲之间的父女关系十几年，直到自家家境好转之后才逐渐有了些
许来往。这段婚姻在当时一度轰动了小半个县，不知多少人对此大跌眼镜，惋惜
一朵鲜花居然插到了牛粪上，更不知有多少人为此伤透了心。而母亲在结婚后更
是辞掉了之前所负责的一切事务，放弃了前途大好的人生，就这样专心在家中做
起了家庭主妇，相夫教子几十年，无论条件多么困难，多少曾经的追求者想要撬
墙角，母亲都没有离开这个家。
听完舅舅的讲述后，许约不禁有些咋舌。他之前不是没有猜测过母亲肯定来
历不凡，但依旧无法将舅舅回忆当中的那个多才多艺的富家大小姐同自己认识的
为家庭默默无闻操劳了几十年的母亲联系起来。这也不由得令他的疑问更深了，
这么来看，母亲为了父亲，为了这个家的付出与牺牲远比自己想象当中的还要多
上许多。那母亲究竟为什么会相中当初一无所长的父亲？为什么要放弃大好的人
生来屈身下嫁呢？这个问题又困扰了他许久，不过这些年，看着已经儿孙满堂，
安享天年的父母依旧是那副互敬互爱的幸福样子，他也只能感叹，可能这世间，
缘分与爱情有时候来的就是这么奇妙吧。
「爸……」
一声细微的呼唤将许约拉回到了现实当中，他抬起头，发现儿子在在自己面
前小心翼翼地叫着。
「您快进来吧，奶奶她快要……」
儿子的话被泪水与呜咽所打断，许约明白这代表了什么，原本沉重的心情更
加阴郁了几分。以前父母之间的事情知道的再多，难道就能换回母亲的生命呢吗？
于是许约轻轻点了点头，站起身默默走进房间当中。平时总是不见人的兄弟姐妹
们现在倒是来的齐全，在母亲床边满脸泪痕地围成了一圈。见到他走进，都自觉
的让开了一条路，于是他便来到了母亲床前。
父亲正坐在床头，双手紧紧攥住了母亲的手不放。几十年的岁月，已经令他
从外号「肥猪」的胖子变成了一个须发尽白的干瘦老头，父亲皮肤枯槁布满了皱
纹，脸上写满了悲戚，看样子气色不比行将就木的母亲好多少。
母亲则躺在床上，鼻子中插着呼吸机，每一下吸气似乎都要使尽平时力气一
般。尽管长期被病魔折磨，但从她身上依旧能够看出年轻时美丽容颜的残留痕迹，
此刻她注视着父亲，眼神当中正如过去的几十年一般充满了爱意，当然还有浓浓
的不舍。
「建国……我走了以后……不要挂念我……千万要注意……你的身体……」
母亲费力地从口中挤出了一丝微不可闻的话语。父亲看起来似乎很想要哭泣，
但经过了几个月，他的眼泪早就已经全都流光了。最后他长叹一声，贴近母亲耳
边，用只有身旁的许约仔细倾听才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
「老……老伴……有句话我一定要对你说……这些天我考虑了很久……昨天
晚上我一晚没睡，终于下定了决心……这几十年我不止一次考虑过……但那个人
当初帮我的时候……说只有这一次机会，说出来就全都没用了……所以一直留到
现在……可是我要是不说出来的话……是永远都不会安心的……这些年你受苦了
……希望你能够原谅我……你能原谅我吗？」
父亲断断续续地说着，中间几次都几乎要说不下去，但最后还是坚持说完。
而母亲虽然气息已经十分微弱，但依旧如同这几十年每次父亲对他说话时那样，
尽量让脸上挤出微笑听完，随后在已经说不出话来的情况下眨了眨眼睛表示同意。
看到这一幕后父亲深吸了一口气，略做迟疑之后开口说道：
「【催眠解除】」
下一刻，许约看到母亲混浊的眼神突然一滞，似乎又恢复了清明，从中涌出
了一股许约从未见过的自信与明亮，就仿佛回到了二十岁的少女，然后又在片刻
之后瓦解崩塌殆尽，转变为了浓浓的震惊、恐惧，甚至还有愤怒与仇恨，她难以
置信地看着父亲，嘴巴大大张开似乎想要说出些什么，但已经说不出来了。然后
紧接着不顾身上已经插满了管子，突然快速挺起身子，动作迅速的仿佛不像是一
个病入膏肓的老人。
但只到一半，母亲的身体便如同断线风筝一般重重坠回到了床上，大睁着充
斥着不甘双眼，当中再无半点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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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逍遥夢 于 2024-3-29 20:22(GMT+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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